复旦大学研究生院院长、植物学家钟扬教授9月25日上午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出差途中遭遇车祸,不幸逝世。
“任何生命都有其结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惧,因为我的学生会将科学探索之路延续,而我们采集的种子,也许会在几百年后的某一天生根发芽。到那时,不知会完成多少人的梦想。”
这是钟扬2011年接受采访时说的话。
走进钟扬的办公室,一叠叠书籍资料堆满了书桌,却没能看到预想中的各种奇珍异草和植物标本。
植物学家不养植物吗?
钟扬曾这样解释:“这是你们对植物学家的误解,我平时不养植物,因为在工作时我已经最大程度地与植物亲密接触了!”
不止是亲密接触,钟扬把生命在内的全部都奉献给了植物。
30余年从教、16年援藏,他把自己比作裸子植物,像松柏,在艰苦环境中生长起来的植物才有韧性,生长得慢却刚直虬劲。
16年前,钟扬只身踏上地球“第三极”,盘点青藏高原的生物资源,探寻生物进化的轨迹。他曾说:
“青藏高原至少有2000多种特有植物,那是每个植物学家都应该去的地方。”
一个又一个3年,钟扬连续多次成为中组部选派的援藏干部。最后一次的2016年,正是他大病初愈后的最后一次申请。
最终凭着体检合格报告和个人反复争取,入选了第八批援藏干部。
因为长期高强度工作,钟扬2015年突发脑溢血,在被救治苏醒后的ICU病床上,他口述写下一封信,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这十多年来,既有跋山涉水、冒着生命危险的艰辛,也有人才育成、一举实现零的突破的欢欣;既有组织上给予的责任和荣誉为伴,也有窦性心律过缓和高血压等疾病相随。就我个人而言,我将矢志不渝地把余生献给西藏建设事业……”
“青藏高原的植物资源从来没有进行过彻底盘点,即使在全世界最大的种子质源库中,也没有西藏地区的植物种子。”钟扬急切地想盘清西藏的生物“家底”。
在野外考察途中,没有水,就不洗脸;没有旅店,就裹着大衣睡在车上;大雨、冰雹从天而降,就躲在山窝子里……这些,钟扬都克服了。
藏族同事给他起了一个特别的名字:“钟大胆”。
16年间,他为西藏大学申请到了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成为西藏自治区第一位长江特聘教授,帮助西藏大学培养出第一位植物学博士并申请到第一个生态学博士点,带出了西藏自治区第一个生物学教育部创新团队。
西藏大学理学院副教授拉琼说:
“过去,大家都觉得国家项目对我们来说就是‘神话’,和我们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但是钟扬老师来了这些年,带领我们一步步走近‘神话’,还把‘神话’变成了现实。”
这背后是钟扬夜以继日地倾注心血。
师生们提供了一份钟扬生前的作息表令人揪心:
5月16日:
5:00,从上海家中出发;
17:00,到西藏大学宿舍;
17:00至19:45,审阅通讯评审的论文;
20:00至22:00,为西藏大学理学院参加一项比赛的本科生做辅导;
22:15至24:00,与青年学者讨论野外工作。
5月17日:
0:00至4:00,与青年学者讨论、修改学术论文;
7:00,从西藏大学出发,奔赴野外。
十几年不知多少次进出青藏高原,在海拔数千米的高山上连续奔波探查,长期的高原生活和过高的工作强度,使个子高大的钟扬心脏肥大、血管脆弱,每分钟心跳次数只有44下。
他曾说:“我有一种紧迫感,我再给自己十年时间。”
如今,一场车祸残忍地夺走了他所有的时间。
无数人为钟扬流泪,回忆与他相识交往、受他指点感染的点点滴滴。
“十月的羊湖秋水湛蓝,在湖畔找种子的那个人却再也回不去了……”复旦大学研究生彭博说。
“一位不知疲倦、心系国家的植物学家就这样匆匆地走了!他踏遍山野丛林湿地雪域采集的种子将长出广袤无际的新绿。”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石磊说。
“记得三年前我邀请他给我们上海市器官移植重点实验室的老师、同学讲课,说好讲40分钟,他讲了4个小时,从6点讲到10点,所有的人都不肯离去。”复旦大学博导朱同玉说。
在一部名为《党员说》的微视频中,钟扬被这样形容:“一名党员,就是甘于成为先锋者,向更高的高度攀登;就是愿意把生命最宝贵的时光,献给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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