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张明昌教授替患者做手术的瞬间

55岁的湖北省公安县农妇彭女士多年来双眼“欲哭无泪”，眼睛干涩、畏光、视力下降不说，角膜还频繁溃疡，双眼几近失明。武汉协和医院眼科主任张明昌教授大胆尝试，取其儿子的唇腺至其眼内，成活后分泌的唾液代替眼泪水，给双眼带来一线生机。

昨日（8月5日），患者彭女士复查，眼睛视力改善明显，能自己做家务、带孙女。据了解，这是世界首例异体唇腺移植术，今后将为更多重症干眼症患者带来希望。

农妇眼睛“干涸”近乎失明

在武汉协和医院眼科病房，55岁的彭女士抱着小孙女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年，我总算看清孩子长啥样了，开心!”

55岁的彭女士老家在公安县农村，和儿子、儿媳一起生活。因患类风湿关节炎20多年，一直吃药治疗，但随之而来的是，两只眼睛越来越干，怕光、视力下降。彭女士感慨，“这么多年来，因为眼疾状况不断，甚至害怕出门。”

2008年，她的左眼角膜出现较深的溃疡，眼睛几乎失明，医生做了角膜移植手术，术后勉强维持。2013年，彭女士右眼也出现了溃疡，专家进行羊膜修复。

武汉协和医院眼科主任张明昌教授发现，患者眼睛反复溃疡等问题，与其严重的干眼症有关。不仅如此，彭女士还出现了继发性干燥综合征。也就是说，不仅双眼“欲哭无泪”，口腔也渐渐没有唾液。

专家想办法“开源节流”，一方面点“人工泪”保持眼睛湿润度，同时“封堵”双眼泪道栓，帮助截留泪液，缓解干眼症引起的一系列不适症状。

没想到，彭女士再发意外。2016年，她在地里摘棉花时，棉桃不慎刺入双眼，左眼角膜穿孔、右眼角膜炎复发，双眼发炎、流脓，她每天睁不开眼，视力更是飞速下降，近乎失明。无奈之下，张明昌教授为其左眼进行羊膜移植，虽说暂时保住了双眼，但视力无法逆转。

儿子捐出唇腺治母眼疾

“近两年，我越发看不清东西，什么事都做不了。”彭女士说，去年她的眼球出现转动困难。去年底，彭女士再次找到张明昌教授。检查结果出来，医护人员大吃一惊，她的双眼角膜糜烂严重，视力几乎为零。

短短时间，眼疾为何如此严重?张明昌教授解释，由于患者多年的类风湿疾病，其外分泌腺被自身免疫细胞侵害，唇腺、腮腺、下颌下腺等腺体都已失去了分泌功能，眼睛、口腔干涸不说，未来还可能出现胃肠道内的消化液、汗液等腺体分泌显著减少，继而损伤脏器。“眼睛‘干旱’，后果十分严重。”张明昌教授说，没有了泪液的滋润，眼表上层细胞枯死，再继续发展，患者眼睛无法睁开，角膜溃烂、穿孔，甚至连眼球都没法保住。

此时，对于彭女士来说，“人工泪”等常规治疗手段已没了效果。唯一的方法，只有进行唇腺移植，也就是取出口腔内分泌唾液的腺体，用于代替分泌泪腺。“过去，我们曾做过自体唇腺移植，发生排异反应几率也小。”张明昌教授说，但棘手的是，像彭女士这样的重症干燥症患者，唇腺一样遭到攻击被破坏，已失去分泌唾液的功能。

“能不能使用近亲的腺体?”张明昌教授提出大胆设想。此前，国际上还没有成功异体移植的报道。与彭女士的儿子沟通该套方案后，他立马点头答应。“她是我的妈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试。”这一决定，也得到了彭女士一家的支持。

张明昌教授与其团队多次讨论，在取得伦理委员会批准后，彭女士与其儿子血液配型成功。

唇腺取出一段还会再生

去年12月24日，彭女士与儿子一同进入手术室。张明昌教授团队为彭女士移植了其儿子的唇腺。

当天，医生顺利取出供体的下唇内侧的部分唇腺黏膜瓣。随后，经过修剪、处理，植入到彭女士上睑穹隆位置。历经1个多小时，手术顺利完成。术后观察腺体分泌良好，彭女士多年的不适症状得到极大改善。

张明昌教授说，取出两小段唇腺，约占其口腔唇腺总量的10%。唇腺上带有丰富的腺泡，这些就是保证今后腺体有分泌功能的关键。成活后，新的唇腺将完全取代原有泪腺功能。可以说，它在眼睛分泌的口水，就可以充当眼水，润滑眼睛。

根据术后8个月观察，彭女士眼睛恢复不错，现在已有了泪液，视力大幅度提高，已经能独立在家做家务，照看孙女。昨日复查，她的左眼视力恢复到0.25，基本可以满足日常生活需要。

陪同妈妈一起复查的李先生，特意翻开自己的嘴唇说，“术后没有任何感觉，伤口也已经恢复。”张明昌教授告诉记者，唇腺位于口腔内比较表浅的位置，手术获取相对比较容易，对患者损伤比较小，且唇腺还会再生，移植不会造成伤害。

重症干眼症患者迎福音

近年来，干眼症患者越来越多，保守估计约3-5亿人。数据显示，中国的发病率约为20-36%，即每5人中就有1人患干眼症。张明昌教授说，从目前门诊来看，该病已成为就诊量第二大的眼疾。

对于轻、中度干眼症患者，一般采用人工泪液、减少泪液挥发或保存泪液等传统治疗措施。然而，在干眼症患者中，约15%是像彭女士这样的重度角结膜干燥症患者，传统治疗方法没有效果，唇腺移植是唯一能改善生活质量的手段。

张明昌教授表示，目前国内外没有异体唇腺移植的相关文献报道，此次协和开展的系世界首例异体唇腺移植手术，无疑为众多严重干眼症患者带来福音。

张明昌教授提醒，随着互联网、智能手机的发展，由视频终端造成的干眼症，在中青年群体中越来越多。近距离久视屏幕、长时间待在空调房，泪水分泌会大量蒸发，平时养成多眨眼习惯，做眼保健操可放松眼睛、减轻疲劳、润滑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