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题材小小说——“感恩被”》

柳关烈士纪念馆落成后,中央、省、市各新闻媒体及全国各地游客纷纷前往参观、学习、悼唁,络绎不绝。英子是当地中学的一名教师,也是烈士的后代,她利用节假日,星期天常到柳关烈士纪念馆做义务讲解员。

柳关烈士纪念馆陈列着一床泛黄的旧棉被,这不是一床普通的棉被,这可是英子家的“传家宝",见证了那段悲壮的历史。

那是1930年冬,一个寒冷的雪夜,红军战士一个班住在柳关一农户家中(英子的曾祖母家里)。夜晚休息时,战士们铺上稻草准备唾觉,没有棉被,只有单薄的夹袄,房东大娘(英子的曾祖母),她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喃喃自语:“这么寒冷的天,伢们怎么熬得过更夜呢?”她急忙转身进房间打开木箱子,抱出一床崭新的红花被给战士们盖上。红军战士们见到这崭新的棉被,怎么也不肯要,并且说,“我们部队有纪律,不扰民,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部队首长常告诫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时刻要关心人民疾苦,你们把自家好点的棉被都捐给柳关红军医院伤病员去了,你们却盖的稻草被,还是你们自己留着盖吧!我们年轻,火气旺,不怕冷。”

大娘恳切地说:“孩子们,天气太冷了,你们把身子冻坏了还怎么去打白狗子?咱们穷苦人要想翻身还得要靠你们扛枪杆子的年轻人呀!”

“大娘,您年纪老了,身子又不硬朗,您儿子参加红军为革命牺牲了,家里种地又缺少劳力,万一您身子冻坏了,地里的活谁帮您去干呢?"战士们再三推辞着。

大娘含着热泪对战士们说:“这床红花被,我们不能盖呀!盖在身上,我们的心就像刀刺得痛啊!"老人的话像一团雾水,战士们犯了糊涂,一个个不明就里的望着大娘。于是,大娘饱含着泪水讲述了这床红花被的故事。

一年前,英子的曾祖母的儿子大勇,在家排行老大,刚进18岁,按照旧俗,男18,女17,正当嫁娶。因此,英子的曾祖母提前半年自纺丶自织,为未来儿媳精心缝制了一床新婚被,并且请了染色师染成红花被面,弹了十斤棉花,准备大勇接新媳妇盖的。后来苏区闹革命,大勇响应贺龙老总的号召,参加了红军。临行时,大勇对妈说,等红军把白匪消灭了,就回家给您娶媳妇。可一去就是半年无音讯,大娘天天站在家门口朝西南方向踮脚望,晚上做着梦盼红军天天打胜仗,早日消灭白狗子,儿子早点回来完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儿子大勇,她总是难以入睡,习惯地打开木箱,抱出亲手缝制的那床红花被,在昏暗的油灯,看啊!摸啊!抚去她心中无限的牵挂和思念。梦里,她仿佛地看到了儿子大勇与新娘子洞房花烛夜的良辰美景,喜上眉梢,充满着甜蜜。似乎这床红花被成了她的“吉祥物”,想儿子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总是爱不释手。

半年后,万万没想到,噩耗传来,大勇在参加红军攻打普济观的战斗中,英勇牺牲了。英子的曾祖母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顿时捶胸顿足,抱头痛哭。好长一段时间,大娘以泪洗面,泪水流干了,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光泽。昔日的红花被“吉祥物”却成了她的“伤心品"。

是晚,英子的曾祖母见红军住在她们家,心里特别高兴,仿佛是大勇打了胜仗归来,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她怀抱红花被饱含深情地对战士们说:“孩子们,你们今晚一定要盖上这床红花被,好让我看看,我的心也算满足了。”战士听了大娘的讲述,一个个热泪盈眶,从大娘怀中接过那床红花被说:“好,大娘您别难过,我们一定要为您报仇。”大娘擦干眼泪说:“我们家乡自从来了贺龙军,组织和发动人民群众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分财产,让我们穷人过上好日子。村子里的青年人都踊跃报名参加红军,柳关地区就有一千多人,干革命与敌人拼刀枪,哪里有不伤亡的呢?仅我们官窑湾一个湾子就牺牲了十几个青壮年汉子,他们都不是父母心头肉,哪个不悲伤的?没有牺牲,革命怎能成功呢?”

面对眼前这位既善良又通情达理的老母亲,战士们个个深受感动,班长握着大娘的手说:“您别难过,大勇为革命牺牲了,我们都是您的儿子,等我们把白狗子消灭了,革命胜利后,我们来给您养老,好好的照顾您!”

那天晚上,北风劲吹,大雪纷飞,红军战士们盖着大娘亲手缝制的红花被,暖烘烘地睡了一觉。大娘听闻战士们鼾声入睡,慈祥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从此,英子的曾祖母把这床红花被改名“红军被”,一直珍藏着,时常拿出来晒晒太阳,抚摸一阵子。她经常把“红军被”的故事讲给后辈们听,一代一代的传下来,英子就是她奶奶讲给她听的。后来她的曾祖母把这床“红军被”传给了她的儿媳妇(英子的奶奶)。她在临终前的病塌上口里还在不停叨念着儿子大勇几时回家娶媳妇。盖她亲手缝制的红花被……

英子奶奶听婆婆讲这床红花被的故事后,心中如巨石激起千重浪。原来奶奶也是烈士的后代,在我儿时听奶奶讲,奶奶的父母刚结婚不久,抗美援朝战争打响,为了保家卫国,奶奶的父亲报名参加了志愿军,雄纠纠,气昂昂地奔赴朝鲜战场。在上甘岭战役中,奶奶的父亲壮烈牺牲,那时奶奶才出生不到半岁。从此,奶奶的母亲就成了遗属,奶奶就是没有父亲的孤儿,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抚恤才有了今天,所以奶奶特别懂得感恩,她对婆婆传给的这床“红军被"独有钟情。她也常跟后生们讲这床“红军被”的故事。

有一年,大年三十,一家人吃完团年饭,老少围在火炉旁烤火守岁,奶奶像老师上传统课一样,从她房间木箱里抱出曾祖母传下的那床泛黄的旧棉被,语重心长的对我们后辈说:“孩子们,你们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怎么得来的吗?”她指着那床旧被子说:“这床棉被见证了那段悲壮的历史,你们今天能过上好日子,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新四军、八路军、人民解放军前仆后继的奋斗牺牲,是他们赶跑了日本侵略者;打垮了国民党反动派;推翻了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建立了人民政权,广大的穷苦人才做了主人,人民的生活才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啊!我们要感恩党,感恩为革命献出生命的先烈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他们用年轻的生命换来的。在土地革命时期,仅我们柳关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就掩埋有12000多无名烈士的英灵,党和国家为了纪念他们,建国后,建了柳关烈士陵园和柳关无名烈士纪念碑,如今,国家又投资建了柳关烈士纪念馆,奶奶今天跟你们讲这些,有件重要事情想与你们商量行不?”后生们莫名其妙的望着奶奶,却不知道奶奶要说什么大事。

奶奶十分认真地说:“我想把曾祖母传下来的这床‘红军被’更名为‘感恩被’,把它捐给政府,陈列到柳关烈士纪念馆,把它见证的那段悲壮历史及镌刻的时代烙印,告诉人们,警示人们不忘过去,教育后一代,懂得感恩…”

奶奶的话还没讲完,儿孙们都拍手称赞奶奶有创意思想,奶奶给后辈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感恩课,知道了今天的美好生活来之不易,我们一定要珍惜啊!

(作者:监利市湘鄂西历史研究会柳关分会 杜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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