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了4年,还是被武汉的丈母娘抛弃……凤凰名嘴窦文涛不为人知的故事

从武汉大学毕业27年了,窦文涛依然在这里留下许多传奇,熟悉他的武大人都能讲出一两段轶事。

今年是凤凰卫视成立20周年,今日,他和同事们一起来汉为“老东家”庆生,并发布凤凰的全新媒体产品。窦文涛是创台的老员工之一,陪伴这个蜚声海内外的电视台走到今天,连他的招牌节目《锵锵三人行》也跟着做了18年。

 

一张桌子,三张椅子,他就像老舍先生《茶馆》中的掌柜王利发,和嘉宾们坐在一起锵锵出声,嬉笑怒骂,聊尽天下事。“观众们不用太当回事,就是聊天。”他渐渐把做节目当作“游戏”,在被允许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畅所欲言,和观众分享这种天马行空的状态。他也越来越游刃有余,就像烧瓷器的老师傅,烧出的成品越来越多。“如果条件允许,我会一直做下去。”

 

武大给了我自由的灵魂

还给了我这辈子最好的住房待遇

楚天都市报(C):在武汉这个您曾经读过4年大学、开启新闻生涯的地方,来为您一生最重要的事业平台凤凰卫视庆祝20年生日,感觉是不是很特别?

 

窦文涛(D):确实感受不一样。其实很多人都把我当成武汉人我也不大否认因为对武汉有感情在武大过4年书差点当了武汉女婿结果努力了4年被抛弃,(笑着补充)是被武汉的丈母娘抛弃

 

不过虽然武汉女婿没当成但我给大家透露一个我跟所有人都不同的一点——我这辈子最好的住房待遇竟然是在武汉大学。就樱园上头,那三个炮楼中间的一个,我一个本科生,那炮楼是我的。当时叫武汉大学广播台我一个人在里头住 3房一厅全套的音响设备经常有女生到我那儿开舞会(笑)。 

 

结果到了三年级学校让我到普通学生宿舍住去了可能跟舞会也有关系(笑)

 

C:除了这个炮楼的记忆,您觉得武汉,或者是说武大给了您什么?

 

D:大学毕业之后回武汉就很少了,这个城市给我的东西,其实就是在武大这四年期间武汉大学给我的东西。

 

武大我觉得真的是最漂亮的大学,你看,四季都有花,有樱园、桂圆、湖滨,秋天的枫园枫叶一红……我一点都不后悔在武大上这个四年,真是好漂亮。这种风景对人就是一种无计其数的熏陶,那个时候武大是没有围墙的,你想啊,一个没有围墙的学校,就在山水之间。

 

我觉得我们1985年到1989年那一届学生,我们都很感念校长刘道玉。那个时候比较倡导学生自由,我记得很多老师上课不点名的,你可以不上课,甚至我在武汉大学三年级四年级时,都有半年在外面实习或者是在外面流浪的经历。只是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回来。那个时候我们修学分,你什么系的课都可以去听,你只要修满这么多学分就可以合格。

 

我本来就是一个不惯拘束的人,这个就是特别适合我的自由散漫的氛围。但是自由散漫的结果呢?是我在武大图书馆看了很多砖头厚的书,18世纪法国哲学什么的。今天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这是那个时代的时尚,学校里整天搞诗歌会,好多诗人因为都是湖北口音,就爱找我给他们朗诵。那个时候感觉世界特别新,特别自由。 

 

C:您的气质跟学校气质相符,这也是一种幸运。

 

D: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我的命就是前头没有人。像今天的年轻人,你们找工作,一般前头都有人了,有你们需要超越的前辈。我干什么都是前头没人,我进武大读新闻系,那个时候很多学校刚开始办新闻系,我们是第二届学生。

 

然后等我毕业工作到广东电台,正好碰上新的台成立——广东新闻台,一个普通话的新闻频道,在那儿才呆了几个月,就赶上了中国广播从录音播出到直播的过程。

 

后来到了凤凰卫视,我也是第一代人,我们都是前头没有人。没有人你就比较没有压力,没有前任给你的压力,你面对的是一片空无。 

 

可能我的命就是比较自由,到武大也是很自由的环境,你去一个初创的单位,没有条条框框,自己发明创造。

 

没想过《锵锵三人行》能制作18年

人生在世最幸福的就是有门交易能够做到老

C:18年前您开始做《锵锵三人行》这档节目 ,一开始有想过它会坚持18年吗?

 

D:我是近视眼嘛,我只能看到眼前很近的地方。这个是比喻,就是我没有什么远见,你对我来说让我考虑稍远的未来,那都是很困难的事情。我平时也这样,方位感不强,你让我判断什么趋势,或者是未来的路,我就是个睁眼瞎。我善于处理一些很近的眼前的事情,但这样看得很真啊。

 

而且坚持这个词不准确,因为我到今天也不存在坚持。坚持好像是在干一个很困难的事情,非要把它挺得长一点,但是我没有这种心理。它像是什么呢?就像我爸爸妈妈,都是在一个工厂里,每天上班,做了几十年,从周一到周五。他们觉得很正常,我做这个节目,跟我爸爸做的工作是一样的。

 

我要干活,我得上班,而且这份工作自己做起来的时候还蛮有兴趣的,这是很幸运的。

 

也有的人说,我们节目是长盛不衰,但我其实觉得吧,它的奥秘就在于常衰不盛啊。(笑)

 

C:18年间有过压力吗?

 

D:我们有一个老板,刘长乐,我常常感谢他有这样一个容量,虽然说起来这个节目能花多少钱啊,3把椅子一张桌子。头两年没有广告,他也无所谓啊,你就玩吧。

 

第二个是我觉得这个节目其实从来没怎么红火过,它是个小众节目。我们不要称王称霸,有的主持人很有野心,做了几年会不满足,希望台里给他们钱,扩大棚啊,说我们能不能现场感更强一些?要不要制造一些爆点?

 

我们没有这个机遇,但我想,如果真的有了这个机遇,那我们早完蛋了,因为你把自己定得太高了,你可能就很难维持一个很长的时间。反倒是我这么一个小茶馆,小本经营,压力不大。所以没有什么压力。

 

但我有过焦虑,这个焦虑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这个节目是有观众的时候。因为最初我们是在香港播放,香港是不看普通话的,你见不到你的观众,我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我对观众的印象很茫然——他写信给你还要贴个国际邮票呢! 

 

可是凤凰后来影响越来越大,还是有观众的,有各方面的意见的,这个时候就有焦虑了——以前随便聊,现在你希望让100个人满意,可是这100个人都不满意,你该怎么走?我开始走出了一个比较自然天真的状态,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后来请了一些智囊团,大家说,那应该还是紧贴时政、紧贴热点。到现在,《锵锵三人行》也还是这样的风格。

 

C:其实18年,对于一个节目来说可能是它的“老年”了,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节目可能停止。

 

D:如果有一天这节目不赚钱了,公司不想要了,他任何一天都可以结束,我也无所谓。但如果他可以挣钱、可以维持,那做这个节目是我非常享受的一件事儿。我甚至觉得,它对我来说是呼吸一样自然了,等于18年你每个星期固定的两天 跟人这么聊、干这一件事儿。

 

而且我自己就是中年人,我都49了,但我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活得好啊。比方我比较我自己,我是愿意去做20岁时候还在读大学的自己,还是今天的自己?那我愿意做今天的自己。因为今天的自己活得更好,更知道怎么对待一些事情。

 

因此我就把这种心态比喻成节目,中年也好、老年也好,这只不过脑袋中设定的框框而已。这个节目的未来我一向不去考虑,我甚至没有想要改变这个节目的想法。很多人尝试创新,那如果要创新你完全可以去做另外一个节目。

 

在日本有一个炸天妇罗的老人,他炸了50多年,每天只做一个动作。不会有人去问他,你担不担心别人不会吃天妇罗了?你会不会走向没落? 

 

他肯定不担心,因为他没有想扩张,他永远都是那个小店。人生在世,如果有这么一个交易可以做到老,那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当然,《锵锵三人行》毕竟是一个工作,比如说有一天公司因为不挣钱,决定不做了?但是我们不是那种电视台,我们台很多节目没有广告,但它有别的价值,老板还是会让它存续的。而且如果观众需要,我就一直做下去;观众哪一天说不需要了,那就收了吧。 

 

C:做聊天节目,您脑袋里会不会总是绷着一根弦,比如什么话不能讲。

 

D:我们是台长不会管,但是话说回来,不是说成熟的人的标志就是给他自由吗?给他自由就是文责自负。凤凰也给了我(随意说话)的这个自由,那我就需要自律,如果我说错话了,我会跟电视台面对共同的风险。

 

其实全世界的媒体人脑袋都有一个警察,我的脑袋里也有,因为对我来说,我不是一个公共知识分子,节目里说话,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有意思的玩意儿。

 

很多人反感给他们划圈,这对很多新闻人来说是痛苦,但对我来说不是,这个圈很好玩,咱们就在这个圈边跳舞不行吗?我可能一步迈出去,但是我没踏实我就回来了,我在最大限度内找到了乐趣。你为什么不把它当成一个游戏呢?游戏是很快乐的,语言是最大的游戏。

经常觉得自己无知得可怕

想看的书恐怕到死都看不完

C:据说您生活里特别宅,根本不是台上那么幽默。

 

D:我想这个东西吧,学问太大了。其实生活里的我有跟人交际的能力,但并没有跟人交际的爱好,我生活中很少出门。跟朋友聚会的时候如果有人会活跃气氛,我就不会说话。但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那我就要多说,因为我怕冷场,想要让大家开心。但其实我也不怎么愿意出去,因为我觉得累,也可能是真的平时做了谈话节目,有点疲了。

 

但我很依赖朋友,我的朋友对于我的意义简直是再造人生。他们年龄稍大,但是我都把他们当成良师益友。他们给我太多东西了,有的朋友给了我今天的爱好,有的朋友帮了我很多忙,有些朋友的生活经验对我特别重要……

 

我过去曾经觉得我是一个自闭的人,我曾经觉得我一个人过就行,但是近些年我觉得我看错了,这些朋友在我身边起到的是我察觉不到的作用。

 

C:您是新闻系出身,现在传统媒体在新媒体挤压下的困境,会不会也让您有过迷茫的感受?比如您也做了网络的节目。

 

D:在当今这个时代,有远见的人会迷茫,鼠目寸光的人是不会迷茫的。所以我根本不会迷茫。对我来说,我只知道今天要来一个发布会、一个演讲,我就把这个事情做好,我每天只做现在的事情。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有一个日常的工作。这个网络年代我要做一些别的节目的话,是因为有人找我,没人找我我也就不做,乐得清闲,但是有人找我的话,那就谈谈吧。所以对于我来说感觉只是有做不完的事,没有时间去迷茫。

 

而且平时我也要阅读啊,学很多东西啊。我经常觉得自己无知得可怕,知道多少都不够的,所以要多看书。什么都是看书——你看看东湖是看书,你上上网也是在看书,任何东西你要烙印象,以前好多人说你要多出国,每次出国回来好多可聊的,这也是一种看书。

 

C:您说过其实您一直在畅想退休?

 

D:如果能挣到足够多养活我到老的钱,那可以退休,但我没有那么幸运,还得努力挣钱。其实今天很多年轻人不想工作,我觉得我很有共鸣。我也不想工作啊,但后来又想,如果我有足够的钱但没有工作,也许我会比现在还忙,因为我爱好太多了,我太喜欢太多太多东西。比如想看的书恐怕到死都看不完。

 

我觉得我要是个遗产继承人,衣食无忧,那可能光看书就够了,很快乐。这可能跟我是80年代的大学生有关,那个时候太贫乏了,书都没有,《水浒传》看了十几遍,但那个时候的那种贫乏使得我们那个时候的大学生有一种能力,就是能从知识中得到乐趣。

 

我看现在很多小朋友一看书就困了,因为他们有ipad,但是我们不是,你给我一本书我都很快乐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工作了,我仍然是一个学习者。

 

C:说到ipad,您会不会也有那种中年人常见的愤怒?就是对现在这个社会有一些看不惯。

 

D:我觉得,不靠谱的人,哪个年龄段都有;聪明的善良的人,也是哪个年龄段都有;如果你看不惯,那就是你自己有一面自卑感,当你觉得你成竹在胸、全权在握的时候,你不会有看不惯的。你看不惯是你往往被刺激到,与其看不惯,倒不如想一想。

 

比如刚才说Ipad,有些人说你怎么知道Ipad里就没有智慧呢?我也不能判断,如果真的在Ipad里玩游戏,那我就是个需要被人领着的小孩,如果我在他们的世界里,我就是个弱智。所以万一将来我们生活在虚拟世界里呢?那种技能和智能,我达不到。所以在任何时候,不要分什么青年人、中年人。

 

来源:楚天都市报原创 记者 张聪 贺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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